朱小朱沒記錯。

就是南道覺得這小女生的話經她嘴裏說出來，說出來的同時表情還沒能同步，他看著別扭，於是建議：

“你還是比較適合老成一些的話語。”

這個建議，朱小朱自吃三菜一湯前到吃完三菜一湯後，她都想著。

想到最後，她問南道是不是覺得她不像一個二十歲的大三女學生？

南道點頭，這話他其實早就想說了。

朱小朱吃完飯後，是連權當飯桌的茶幾也沒收，就捧著冰啤酒倦縮在沙發裏，一邊喝著，一邊想事兒，想得極為認真。

南道收拾完殘羹剩菜，跟著洗碗、清理廚房，後回客廳裏坐下，順手打開液晶電視看看新聞聯播，瞧她一眼，問：

“在想什麽？那話也就是我隨口一說，你不必太在意。”

以為她還在想他建議的那話，不禁補了句寬慰她的話。

事實上是南道想多想岔了，朱小朱根本就沒在意那話。

何況他說得也對，她活了三百多年了，雖是以妖身活的，但她又沒失憶，怎麽可能裝得了那些稚嫩小女生的言語與模樣？

便是裝了，大概也是七不像。

朱小朱瞄下新聞，恰巧瞄到正播著關於啤酒偽劣質量安全不過關的新聞，她下意識地看了下手中的罐裝啤酒。

對比一下不同牌子之後，她才安心地將剩下幾口的啤酒喝盡。

把空罐丟入裹著垃圾袋的垃圾簍裏，朱小朱指著垃圾簍說：

“我在想，兇氣就像垃圾簍裏的垃圾，被附身的人就像垃圾簍，而中間的垃圾袋就像劉學陽、趙紅枝或趙有銘。垃圾一天不滿，垃圾袋一天不取出來整袋丟掉，這垃圾簍的真面目是不是就一天不會露出來……”

聽著垃圾論，南道認真想了下她想表達的意思，爾後提出一個疑點：

“每次你感應到兇氣，並第一時間趕到地方，可每次都見不到兇氣，只是親眼目睹和親身經歷了兩回事件。這兩回事件一為血案，一為家庭糾紛，這兩者的共同點又少，但你記不記得我朋友在說劉學陽還未成一具屍骨前錄下的口供？”

當然記得。

南道的朋友說，劉學陽的口供很奇怪，他明明承認了是他殺的水甜，可他又萬分痛苦，說不明白為什麽會這麽做。

他那樣愛著水甜，甚至為了兩人的將來而努力工作賺錢，以致忽略了撫養他長大並供他念完大學的養父母，可水甜最後卻生了要跟他分手的念頭。

他或許就因此在心裏對水甜生了失望不滿與不甘心，但絕對沒有到那種想殺了水甜而後快的憎恨地步。

然事實，就是他親手將那把噌亮的水果刀刺入了水甜的心臟，一刀斃命，回天乏術。

這個事實讓他很難接受，也真的沒有後快。

所以他供認不諱，一心求死。

“趙有銘也說了，他沒想推趙紅枝，就是突然雙手不受控制，惡念忽起，一瞬付之行動，事後茫然不解……”朱小朱想著，“你說得對，這就是劉學陽和趙有銘更直接更明白更讓人難以理解的共同點！”

忽起的惡念，到底是從哪裏來的？

或許只要找出這個惡念的源頭，她便可以找到兇氣！

初入人界時，朱小朱便聽過守株待兔這個成語。

那時候聽到，她真心覺得造這個成語的人實在是個蠢人，那成語故事中的人與兔子也真是笨到家了。

可當她跟著南道再次回到花河區平中村，趁著夜色蹲守在趙紅枝家樓下的時候，她悟了另一個道理。

就是當人在另無選擇的無奈當中，選擇守株待兔的法子也算是一個好法子。

朱小朱問南道：“我們蹲守在樓下，離四樓還有點距離，要真出了事兒，我們還能及時趕到？”

她表示深深的懷疑。

南道說：“你有更好的蹲守位置？”

趙紅枝家是租住在一幢僅四層面闊五間的小民樓中，周圍都是這樣的建築，有買下住的，也有像趙紅枝家一樣是長期租住的。

除此，平中村中還有簡易至極連成一片的平房。

就在這片平房和幾幢小民樓當中，建有那麽一個供老人小孩散步閑坐玩耍的簡式小花園。

兩人就蹲守在離小花園不遠處的一個暗點，恰好在趙紅枝所租住的小民樓下方。

除此之外，四處望去，八方一片空無。

她一時之間還真找不到更好的暗點來蹲守。

朱小朱從背包裏取出攀爬繩索，準備隨時攀爬上四樓。

南道看了眼，是她上回攀爬上博蘭游泳館四樓的那捆繩索。

還同是四樓，真是深深的緣份。

守了一夜，相安無事。

南道天一亮就跑去最近的雜貨鋪買了一次性的洗漱用品，還有兩份烙餅、兩杯豆漿做為兩人的早餐。

朱小朱坐在車上錘著又麻又酸的雙腿，接過南道自車窗遞進來的牙刷牙膏礦泉水：

“你這車雖是停在平中村外，但路虎終歸太過顯眼，我們要不要開遠點？”

她長年弒兇，兇氣碎片盡數被她放進空蕩蕩的心口裏封存。

她本身就帶著兇氣，所以可以感應。

但離得近了，兇氣也能反過來感應到她這個弒兇師。

這樣一來，要是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，就把兇氣給嚇跑了可不好。

朱小朱伸了伸酸麻褪了許多的雙腿，然後下車站在車邊，把牙膏擠出一小段卷在牙刷上，再把唯有的牙膏遞給站在她身側的南道，開始刷牙。

南道接過牙膏也開始擠出一小段卷在牙刷上，牙刷舉到嘴邊又停住：

“要是發生突發事件，我們來不及呢？”

朱小朱邊刷著牙，邊想著他提出要是來不及的後果。

刷好牙後，她打開礦泉水仰頭喝了一大口，咕嚕了幾下漱口，然後吐出滿嘴的泡沫，說：

“倘若真是突發事件，那我們蹲守不蹲守在趙紅枝家樓下，其實結果沒多大不同，約莫都無法來得及。”

這話說得真有道理。

那她真不管趙紅枝的死活了麽？

或者是趙有銘的死活？

不。

南道覺得朱小朱就是個嘴硬心軟的人。

果不其然，在吃完早餐後，她就給他布置了個任務。

他訝然：“為什麽是我去？”

她更訝然：“那小民樓的老板娘是個女的，難道我去有用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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